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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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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玉換好明黃色的朝服, 坐在妝臺前給自己捏了一張冷艷霸氣臉,又故意拖了半個多時辰才乘馬車去了皇宮。

彼時太後正在慈寧宮接見吳克善和蘇迪雅,因為沒有外人, 便把海蘭珠一並叫來作陪,也好讓海蘭珠與娘家人團聚團聚。

說起團聚,海蘭珠覺得大可不必。

在娘家時,長兄吳克善與布木布泰關系最好,對海蘭珠總是淡淡的。

吳克善與福晉恩愛, 生了一大堆孩子, 福晉忙著懷孕照顧不過來,海蘭珠沒少幫忙,甚至因此耽誤了自己的親事。

起初,吳克善兩口子對海蘭珠還算感激。時間一長, 再加上海蘭珠總是安安靜靜的沒什麽存在感, 吳克善和福晉便理所當然地把海蘭珠當成下人使喚, 稍有不順心便訓斥一頓。

這種情況持續了好幾年, 海蘭珠委屈得狠了,偶爾跟布木布泰抱怨, 布木布泰便嘲笑她不會做事不會做人,於是海蘭珠越發自卑, 越發隱忍。

直到她被皇太極看中嫁入盛京。

皇太極在時,海蘭珠有人庇護, 日子過得很單純。後來皇太極沒了, 海蘭珠為母則剛,也清醒了許多。午夜夢回想起那段不堪的往事, 只覺得自己愚蠢可笑。

那時候她總想委屈自己換來所有人的喜愛。到現在才明白, 一個人再好再完美也不可能讓所有人都喜歡, 而真正喜歡你的人是舍不得讓你受委屈的。

所以海蘭珠聽說吳克善帶著蘇迪雅進京,心裏連一點波瀾都沒有。

蘇迪雅是她一手帶大的,可蘇迪雅從來只拿她當下人使喚,卻與布木布泰最親。

特別是布木布泰嫁到盛京之後,蘇迪雅動不動就拿布木布泰與她比較。說布木布泰長得怎樣怎樣美,說布木布泰的命怎樣怎樣好,還說布木布泰是草原明珠給科爾沁長臉,不像某些人一把年紀還賴在家裏白吃白喝,死活嫁不出去。

這次吳克善進京,太後傳海蘭珠過去相陪,海蘭珠壓根兒不想去,她看見那兩個人就會想起那段她最不願意想起的歲月。

除了惡心,還是惡心。

可聽說吳克善此來是想把蘇迪雅塞進攝政王府做側福晉,太後不但傳了她,還傳了明玉,海蘭珠這才勉強答應。

忍著惡心,她也得過去給明玉提個醒,蘇迪雅不論是長相還是性情都隨了布木布泰,曾一度將布木布泰視為人生目標,刻意模仿言行舉止。

就算要給多爾袞納妾,也絕不能選蘇迪雅這個白眼狼。

怕明玉頂不住太後和吳克善的雙重壓力,海蘭珠特意提前去給太後請安,她到的時候吳克善和蘇迪雅還沒來,明玉也沒來。

到底是娘家人,太後理解海蘭珠的心情,聽說吳克善親自帶蘇迪雅進京,太後也很激動。

算起來,她已經有好幾年沒見過娘家人了。

海蘭珠沒坐一會兒,吳克善和蘇亞迪便被烏雲領了進來。給太後行過禮,吳克善看了海蘭珠一眼:“妹妹別來無恙。”

海蘭珠定定看了他一會兒:“哥哥倒是老了許多,年紀大了,總要愛惜自己的身體。”聽說福晉的身子敗了,吳克善也不消停,一口氣納了四房美妾,夜夜笙歌。

很正常的客套話,太後沒聽出什麽,只當是海蘭珠心疼吳克善大老遠從科爾沁趕過來,舟車勞頓。

吳克善卻是一噎。

沒想到昔年見人就臉紅,說句話都說不利索的海蘭珠,進宮沒幾年,倒是變得伶牙俐齒,還敢出言暗諷他。

“蘇迪雅給姑母請安,姑母吉祥。”見吳克善被海蘭珠暗諷,蘇迪雅心裏不爽。

還當自己是寵冠六宮的宸妃吶,先帝早死了,一個太妃在這兒擺什麽譜。

海蘭珠看也不看蘇迪雅一眼,輕聲叫起,手把手教她宮廷禮儀:“這裏是皇宮,只有君臣,沒有親戚,以後見到本宮要叫太妃,叫姑母顯得不懂規矩。”

蘇迪雅從小便沒叫過她姑母,一直海蘭珠海蘭珠地叫,現在想叫姑母,海蘭珠都不想給她這個機會。

白眼狼不配。

太後出嫁早,並不知道海蘭珠在家中的情形,只當她在教蘇迪雅規矩,怕娘家侄女被人小瞧:“這裏又沒有外人,都是一家人,分什麽君臣,哀家不看重這些,你也太小心了。”

太後都不看重,輪到她一個太妃在這兒教訓人嗎,蘇迪雅笑著接話:“太後說得是,這裏又沒外人,姑母何必見外呢?”

拿著雞毛當令箭。

海蘭珠堅持:“臣妾還在家時,蘇迪雅是臣妾一手帶大的。這孩子鬧騰,在外面瘋慣了野慣了,早到了說親的年紀,合該教一教規矩,免得瘋丫頭似的惹人笑話。”

啊?原來是個瘋丫頭?難怪二十歲了還沒嫁出去。

太後雖然沒關註過海蘭珠在娘家時的情形,卻知道吳克善和他的福晉十分恩愛,生了一大堆孩子,之前聽布木布泰說好像是讓海蘭珠幫忙照顧過。

自己帶大的孩子,自然知道本性。

太後垂下眼,有些不悅。

當初她寫信給科爾沁大妃想讓三格格進京,科爾沁大妃說三格格的病沒好,不宜遠行。

這事也不知道怎麽就傳到了吳克善耳朵裏,吳克善親自給她寫信,保舉自己的嫡次女蘇迪雅。說蘇迪雅貌美,生來體有異香,把他閨女誇得天上有地上無,還說是他太挑,覺得誰都配不上蘇迪雅,這才耽誤了蘇迪雅的親事。

敢情這蘇迪雅瞧著懂事,其實是個瘋丫頭啊。

吳克善聞言臉都氣白了,蘇迪雅好歹是海蘭珠一手帶大的孩子,就算她之前曾經冒犯過海蘭珠,海蘭珠作為姑母就不能大度點原諒她嗎,也至於記恨這麽久!

再說蘇迪雅是什麽性子,海蘭珠不是不知道。這孩子聰明伶俐,雖然偶爾有些驕縱,也不是什麽瘋丫頭啊。

說話能不能憑憑良心。

說蘇迪雅是瘋丫頭,作為蘇迪雅的親姑母,她臉上很有光嗎!

這哪裏是伶牙俐齒,分明是腦子有病。

蘇迪雅捏緊了手裏的帕子,她沒聽錯吧,海蘭珠當著太後的面汙蔑她!

她自幼讀書寫字,聽人說多爾袞喜歡漢文化,央求父親從南邊專程請人來教她琴棋書畫,如今也算小有所成。

為了把自己養成大家閨秀,蘇迪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怎麽到了海蘭珠嘴裏就成了瘋丫頭!

見父女倆臉色都變了,還很難看,太後以為是被人戳穿惱羞成怒。她對蘇迪雅沒什麽印象,畢竟是孫女輩的,可她了解海蘭珠。

海蘭珠人老實,有時候蠢是蠢了點,卻不會扯謊騙人。

還是十分可靠的。

吃了太多聰明人的虧,比如布木布泰,比如明玉,太後現在只喜歡老實人,不然也不會獨獨把海蘭珠留在慈寧宮陪她了。

“既是這樣,確實該教教規矩。”太後撩起眼皮看吳克善,感覺又被聰明人算計了。

畢竟在她兄長宰布的幾個兒子裏面,屬吳克善最聰明最出色。

“小時候規矩沒學好,長大了再學就難了,得時時刻刻提醒著。”太後移開目光,看向蘇迪雅,“好孩子,你姑母也是為了你好,今後在宮裏還是按照君臣之禮稱呼吧,叫姑母、姑祖母確實顯得散漫不懂規矩。”

好啊,直接坐實了。

蘇迪雅捏著手帕的指尖都在抖,可太後都發話了,她也不好再套近乎,只得重新屈膝行禮:“臣女蘇迪雅給太後娘娘、太妃娘娘請安,太後娘娘吉祥,太妃娘娘吉祥。”

是有點不懂規矩,不過人很聰明,並非朽木不可雕。

太後滿意地點點頭,叫她起來坐到自己身邊。

吳克善這才松了口氣,還好蘇迪雅足夠沈穩,被人這樣汙蔑換成別的女孩子不是哭了,就是炸了。

又聊了一會兒,吳克善等了半天也沒看見他的另一個妹妹布木布泰,於是關切問起:“不知聖母皇太後人在何處,今日怎麽沒過來?”

在家時,他是長兄,布木布泰是幺妹,兩人關系最要好。蘇迪雅也很喜歡她這個小姑母,總說長大了要像小姑母一樣給科爾沁長臉。

若布木布泰知道他今日要來,必定會露面。有布木布泰這個聖母皇太後在,也輪不到海蘭珠一個太妃在他面前指手畫腳了。

聽阿布問起聖母皇太後,蘇迪雅眼睛都亮了:“是呀是呀,算起來臣女好幾年沒見到小姑母……呃,聖母皇太後的面了。臣女一直很崇拜聖母皇太後,也很是想念。”

她的小姑母可是聖母皇太後,是皇上的親額娘,母後皇太後都不如她。有小姑母給她撐腰,看海蘭珠還敢不敢如此囂張!

布木布泰和岳托勾搭成奸,還摻和到了範文程的若幹事件中,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所以她自願為先帝殉葬並沒幾個人知道。

對於太後而言,布木布泰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恥辱。

如果沒人問,她永遠都不會再提起布木布泰一句。

吳克善卻偏偏要問,這個蘇迪雅還非常崇拜非常想念,太後立刻沈了臉,把布木布泰自願為先帝殉葬的消息說給這對不著調的父女知道。

自願殉葬?

死了!

吳克善瞪大眼睛,蘇迪雅張了張嘴,情急之下口不擇言:“先帝一直不寵愛小姑母,小姑母為何要為先帝殉葬,要殉葬也該是……”海蘭珠啊。

話說到最後,蘇迪雅猛醒,趕緊捂住了嘴巴,驚恐地看向太後和海蘭珠。

太後蹙了蹙眉,假裝沒聽見。

她劃拉了半天,科爾沁貌美且到了適婚年齡的貴族女孩,只有三格格和蘇迪雅兩個。

三格格病著,來不了,哪怕蘇迪雅不著調,能用的也只這一個,以後再好好教吧。

見有人提起先帝,海蘭珠心中苦澀。如果沒有八阿哥,她早隨先帝去了,又怎會輪到布木布泰。

就憑布木布泰做過的那些事,她也配!

當初驚聞布木布泰為先帝殉葬,打死海蘭珠都不信。先帝根本不寵愛布木布泰,布木布泰也對先帝無意。先帝殯天的葬禮上,布木布泰哭得那叫一個假,幹打雷不下雨,號了半日喪,臉上連點淚痕都沒有。

之後還在為不能搬回永福宮折騰了好久,怎麽可能忽然腦抽風自願給先帝殉葬。

聽說這事與多爾袞有關,海蘭珠問過明玉怎麽回事,明玉把布木布泰對她對先帝對整個朝廷做下的那些事全都跟海蘭珠說了。

海蘭珠淚流滿面,她就說她素來身體康健,怎麽嫁到盛京開始水土不服了。那麽多人從科爾沁嫁到盛京,怎麽只她一個人水土不服。

還有八阿哥早產,產後體弱,兩次病危。

原來都是布木布泰的算計。

算計她也就罷了,誰讓她得寵呢,可布木布泰為什麽要算計先帝?

是了,先帝不死,她的兒子怎麽登基,她一個小小的嬪怎麽能升級當上太後呢?

海蘭珠只恨自己當時太蠢,怎麽就信了布木布泰的鬼話!

親人,什麽親人,不過是相互利用罷了,她現在的親人只有八阿哥、明玉、鶯歌和松佳氏,其他人都是陌路。

如今再聽吳克善父女提起布木布泰,聽他們說什麽崇拜想念,她更惡心了,惡心得想吐。

蘇迪雅自知說錯了話,忙跪下請罪,心裏冰涼一片。

小姑母死了,誰幫她嫁給多爾袞?

前年,還是大前年來著,小姑母給她寫過信,信中說明玉嫁給多爾袞之後並不得寵,讓她不要氣餒,也別急著嫁人,還說會想辦法幫她嫁給多爾袞,得償所願。

於是她就等著,她相信小姑母是個有能力的女人,她不會騙自己。

阿布和額吉都相信,也沒催著她嫁人。

這一等便等到了明玉生產,多爾袞連嫡子都有了,還是沒能等到小姑母的幫助。

聽說太後要在科爾沁給多爾袞選側福晉,蘇迪雅實在耐不住了,硬磨硬泡求阿布給太後寫信,沒想到一封信便定下是她。

蘇迪雅喜極而泣,以為是小姑母暗中使的勁兒,哪知道小姑母已經死了,死法也很奇特——殉葬。

大清不是沒有殉葬的先例,比如多爾袞的生母阿巴亥大妃,對外說是殉葬,其實是與代善的奸情敗露,被先汗賜死被迫殉葬。

那麽她的小姑母是不是也犯了類似的錯誤?

壞了,她剛才沒搞清楚狀況,又是崇拜又是想念,會不會犯了什麽忌諱,會不會惹太後不喜。

蘇迪雅跪在地上,腦子轉得飛快:“先帝英明神武,小姑……聖母皇太後自願殉葬也算……也算死得其所了。”

不管犯了什麽不可饒恕的罪過,總算死得體體面面。

這時門外有宮女稟報:“太後娘娘,睿盛夫人來了。”

太後吩咐人把明玉引進來,卻沒讓蘇迪雅起身。所以明玉扶著魏循的手走進來的時候,蘇迪雅還跪著呢。

行禮過後,太後賜座,明玉讓人把椅子搬到海蘭珠那邊,坐下笑問太後:“這是怎麽了?怎麽還跪著一個?”

並不看吳克善一眼。

她如今是超品夫人,位份上與太後平起平坐,親王見到她都要拱一拱手,稱一聲夫人。

而吳克善只是個郡王,還是蒙古的郡王,不讓他下跪行禮都是明玉好性兒,又怎會分眼神給他。

沒人介紹,只當他是空氣。

太後看了明玉一眼,多日不見,這個女人越發張揚了。

只見她按品大妝,冷艷逼人,連朝冠上的東珠都閃著寒光,不像是來串門,倒像來砸場子的。

太後不悅地蹙了蹙眉,讓蘇迪雅起來。蘇迪雅才要去扶宮女的手,就聽頭頂砸下來一個女人輕細卻大膽的聲音:“臣妾這兩日落枕了,仰頭看人脖子疼,先跪著吧,把頭擡起來。”

不用看也知道是誰在講話,聲音還是那麽輕那麽細那麽招人討厭。

可明玉嫁給多爾袞之後仿佛走了狗屎運,品階一升再升,如今已然是超品,與太後比肩。她讓自己跪著,蘇迪雅還真不敢起來。

太後張了張嘴,到底沒反駁,賜婚的事還沒說,先讓她猖狂猖狂。

蘇迪雅剛剛戳到了太後的痛處,讓她多跪一會兒也好,看她以後還敢不敢再提布木布泰那個賤人。

蘇迪雅眼巴巴地看著太後,還保持著將起未起的姿勢,並沒跪回去。

明玉也看向太後,聊家常似的:“娘娘,這是誰家的閨女,是不是耳朵不太好使?”

太後又蹙了蹙眉,也覺得蘇迪雅沒眼色,明玉明顯是找茬來的,讓她跪就跪著好了,何苦上趕著給人遞話柄招罵呢。

明玉也是,有氣不敢沖她來,卻拿個小姑娘作伐,有點沒品……她什麽意思,學自己玩遷怒這一套?

就像前些天她遷怒明玉卻找魏循的麻煩一樣!

太後氣死了,可一想到她接下來要做的事也可能氣死明玉,暫時忍下了,擰著眉頭給明玉介紹吳克善。

吳克善還算有點眼色,至少比他閨女靠譜,作勢要跪下給明玉行禮。

明玉也沒攔著,想跪就跪吧。

吳克善萬萬沒想到明玉這般托大,按輩分自己可是她的堂長兄,兄長跪她,她也敢受,不怕天打雷劈嗎。

明玉還真不怕,反正她不是原主,有品階擺在那裏,誰跪她,她都敢受。

吳克善本來想裝裝樣子,見明玉老神在在地等著,半點沒有跟他客氣的意思,膝蓋半屈不屈,跟蘇迪雅一個姿勢。

蹲馬步更累人,果然蘇迪雅身嬌體貴第一個堅持不住,跪在了地上,吳克善也只得咬牙跪下:“科爾沁郡王吳克善給睿盛夫人請安,睿盛夫人吉祥。”

“科爾沁郡王吳克善?”明玉裝模作樣地想了半天,好像才想起什麽似的,“大堂兄?哎呀呀,大水沖了龍王廟了!”

轉頭埋怨海蘭珠:“太妃也不提前與臣妾說一聲,大堂兄好歹是郡王,怎能讓大堂兄跪臣妾。”

卻沒叫起。

饒是蘇迪雅好氣量,懂隱忍,也終於繃不住了:“明玉你裝什麽裝!當年多爾袞來我家養傷,你厚著臉皮到我家蹭了多少頓飯,你心裏沒數嗎。那時候對著我阿布一口一個大堂兄叫得親熱,才幾年啊,不認識了?”

明玉根本不理,也不叫她起,也不叫吳克善起,倒是海蘭珠出面訓斥:“住口!超品夫人的名諱也是你叫的?來人,給本宮張嘴!”

在家的時候,只有蘇迪雅欺負海蘭珠的份兒,她哪裏受過這樣的委屈:“海蘭珠,我可是你親侄女,你當著太後的面汙蔑我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敢讓人打我!”

話音未落,鶯歌已然沖了過去。

鶯歌是海蘭珠的陪嫁大丫鬟,在科爾沁時沒少跟著海蘭珠受氣。那群人裏最愛欺負人也最會欺負人的就是蘇迪雅,鶯歌恨毒了蘇迪雅,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明玉是超品夫人,海蘭珠是太妃,還生了安親王,蘇迪雅只敢質問,並不敢真的做什麽。

可鶯歌算個什麽東西,一個奴才也敢沖上來打她?

蘇迪雅當然不能吃虧。

她算是看出來了,不管她反抗與否,明玉和海蘭珠兩個小人得志的都不會讓她好過。

於是蘇迪雅也沒客氣,跟沖上來的鶯歌撕扯在了一起。

也不知道鶯兒哪兒來那麽大氣性,三下兩下便把蘇迪雅的寶石頭冠扯掉了,紅珊瑚,綠松石,珍珠瑪瑙,劈裏啪啦散了一地,特意為進宮新做的蜀錦旗裝皺得不成樣子,臉上精致的妝容也花了。

“住手!快住手!”太後喊了兩聲住手。

鶯歌住了手,蘇迪雅卻不依不饒,鶯歌只好舍命陪君子,與她繼續撕扯。以至於外頭的通傳都沒人聽見,以至於多爾袞抱著福臨走進來,屋中眾人才知道他來了。

蘇迪雅餘光瞥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走進來,腦子裏嗡地一聲,立刻收手僵在原地。鶯歌沒看見多爾袞,堅持按照海蘭珠的吩咐,左右開弓賞了蘇迪雅兩個耳光,然後理了理鬢發和衣裳重新站回海蘭珠身後。

此時的蘇迪雅發髻散亂,衣裙被撕扯得七扭八歪,妝容也花了,臉也腫了,眼中含著一泡淚,將落未落。再加上本就清秀的容顏,好一朵風中淩亂我見猶憐的小白花。

這場景似曾相識。

是了,在原主的記憶裏,曾經有過這麽一場巔峰對決,只不過主角不是蘇迪雅和鶯歌,而是布木布泰和原主。

起因是原主在汗王宮赴宴,敬酒的時候被人灑了酒水在身上,只得去偏殿更換。

在去偏殿的路上,正好撞見多爾袞和布木布泰站在一個背人的角落裏說話,說著說著布木布泰忽然踮起腳在多爾袞臉上親了一口。

原主頓時大怒,沖過去便給了布木布泰兩個響亮的耳光,把布木布泰的臉打腫了。布木布泰怔了一瞬,並沒還手,只是看著多爾袞流眼淚。

多爾袞也怔了怔,當原主再次揚起手的時候,他才去攔。原主氣瘋了,一邊罵多爾袞不要臉,一邊再次沖上去要打布木布泰,被多爾袞一擋,身體失去平衡摔倒在地,扭傷了腳踝。

多爾袞看了一眼布木布泰示意她先走,布木布泰含淚走了,多爾袞把原主當空氣,也走了。可憐原主坐在寒冬臘月冰冷的地面一個人哭了很久。

坐在明玉這個角度看蘇迪雅,不管是樣貌還是神情,竟然與布木布泰有五六分相像。

侄女肖姑還是有根據的。

那眉眼間的淒楚,和幾乎焊死在臉上的清愁,要說純遺傳,明玉也不太相信。

多半是刻意模仿過的。

只可惜多爾袞早已不是原來那個多爾袞。

在捉奸事件發生之後,多爾袞再看見神似布木布泰的女子,也不知心裏會是怎樣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明玉:人說百花地深處,住著老情人,縫著繡花鞋。

多爾袞:太後這什麽情況?

太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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